第四章 重逢-《民国恶花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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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“失陪了。”梁沫生扔下董湫,大步流星地向唐嘉禾走去。

    唐家是梁家的生意合作伙伴,占了梁氏百货的三分之一股权,两家的老先生算得上世交。梁沫生和唐嘉禾还在襁褓中便认识,一起读到了中学,总之两人浅薄的交情因为年岁的积攒日益发酵起来,尤其是长到二十几岁这个有往事可以回忆的年纪,越发珍惜起童年和少年时期的玩伴来。

    后来唐嘉禾去了英国留学,梁沫生去了日本,两人仍有书信来往。

    董湫看着远处的那对璧人,有一时的失落,抓了杯暗沉沉的红酒,她一口灌了下肚,两手提着她紫光闪闪的跳舞裙子,混到门外花园的舞池里去,她得在晚风沉醉,昏暗灯光里偷偷哭一把。

    “我回国也几年了,竟一直没遇到你,最近几年你也没有信来,连个电话也舍不得打,我都怀疑世上有没有梁沫生这个人了!”唐嘉禾笑着往他背上轻轻砸了一下。

    两人走在白府的花园小道上,她歪着脑袋问梁沫生,“听说你刚升了团长,前途无量啊!”

    “你少挖苦我了。”梁沫生淡淡一笑。他俩想说些话,近来发生的,几年前的旧事,此刻的心境,什么都可以聊一聊,只是出于旧友想相互倾诉的本能欲望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变了好多,小生。”唐嘉禾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,轻轻拍了两拍,“不过放心,都是些好的变化,我看得出来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个好法?以前是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,现在成了个面目狰狞的丘八?”梁沫生苦笑。

    他看了眼唐嘉禾,这个花信年华的女子也陡然间长开了,鼻子是俊秀的鼻子,嘴唇是薄薄的两片,眼睛还是圆溜溜的一双,永远闪着过于旺盛活泼的光亮。

    她把头发剪成短短的帽缨式,熨帖地贴着她的脑袋瓜,穿了深蓝的衬衫,下面是过膝的白色褶子束腰长裙,一双白色镂空皮鞋,衬衫还打了根白色小领带,是个时髦进步的少女。

    梁沫生抬了抬一边的眉毛,嘴角也跟着一撇,表示不赞同也不反对。

    两人边说边走,本来是为了避开人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说话,从大厅出来沿着小径一路走下去,此时却不觉已经穿过几道花红柳绿的抄手游廊,走过几道月亮门。在一个门窗朱漆,鲜红夺目的船厅逗留了一会儿,两人又顺着一道游廊往前走着,这次过了重月亮门,看到的倒是片短小柏枝围成的花圃,夜色下只有白色的杜鹃一类开得最显眼。

    “咱们这是走到哪儿来了?”月挂枝头,明亮冷清,唐嘉禾四下望了望,也没看见有经过的丫鬟仆人。

    “这白府的确大。”梁沫生说了这么句不痛不痒的话,自己也无能为力,两人只得选了条小径继续走走看看,顺路观赏粉粉白白的花朵。

    直至走到小径尽头,他们才停驻了脚步。这会儿袁安淇正坐在秋千上,不时用脚蹬地,自己为自己打着秋千,她傻乎乎地仰着个头,因为觉得这样荡起来时会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。她愿意把自己弄得晕乎乎的,沉浸在迷人的暖春夜里。

    落到梁沫生眼里,成了朵正飘摇着的曼妙的白花,哗啦啦地随风飘展,月色为那层白抹了一把妖异。他看得怔住了。一旁的唐嘉禾“嘿”了他一声,他才回过神来,不过袁安淇也听到了这一生“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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