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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宫人便打开了那茶罐，罐子中果然满满装着茶叶，看得出只少许用了一点点。容景轩看向贤妃，贤妃尴尬说道：“确实如此，臣妾记得皇上不爱用绿茶，所以特赐了明月一点。”为了化解尴尬，贤妃转脸向宝珏说道：“主子们说话，有奴才插嘴分么，从哪里学规矩！你是打量着你主子疼你，便不知轻重么！”

    宝珏不顾不怕继续说：“我与朱钿原来是贤妃娘娘指给明主子，规矩自是娘娘那学！奴婢不仅学了规矩，还知道“君忧臣劳，君辱臣死”！”明月唬脸都白了，她被冤枉、被囚禁时都未这样怕过。今日见宝珏竟然这样疯魔了一般敢与贤妃顶着，因怕宝珏就此丢了性命，吓得连肚子都隐隐作痛。

    她慌忙回头说道：“宝珏，还不住口！”宝珏只好住口，只是气仍未平胸口还起伏。过了一会儿皇后哑然失笑道：“与这丫头比起来我那宫里奴才们仿佛都是木雕泥塑，这样鲜活人物，我宫中久不曾见了！”容景轩脸色阴晴难辨，贤妃打量着说：“罢，罢！那这香丸你又怎么说？”

    这香丸从来都是朱钿收着，今日那太监偏说是从明月床铺下翻出来，其中必有人做了手脚，想要赖到明月身上去。宝珏心中暗笑：正要如此才好，这倒帮了咱们。

    宝珏心想着一不做二不休，今日得罪贤妃也得罪够多了，也不怕再开罪她，于是又抬手说道：“敢问公公，这香真是从我们主子床下发现么？”

    那太监忙一弓腰说道：“奴才不敢说谎！正收明主子床褥子下呢。”

    明月听宝珏这样一说，心中如闪过一道闪电一时霎亮，向容景轩殷切说道：“请皇上细想：那日臣妾依稀听见内府局宫人说这香乃是寿阳公主梅花香，臣妾虽不识得什么梅花香，却听他说这香里有麝香、零陵香等两味孕妇忌用香料。零陵香是何物臣妾不知，但臣妾旧时为贤妃娘娘奴婢，贤妃娘娘两次有孕臣妾都伺候着，自知孕妇是忌讳麝香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大大喘了一口气，仿佛疲惫不堪似。容景轩看了不忍，命她起身，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继续跪着，眼睛望向容景轩执着地说：“倘若这香是臣妾做下，怎会不知其中有麝香，又怎敢将这有损龙胎香丸放床褥子下？朝夕闻得不怕腹中孩儿不保么？若不是臣妾做下，这人却将这香放臣妾床下。”她未再说话，眼中渐渐莹然有泪，容景轩听了后颈汗毛渐渐竖起，明月又喘了一口气：“此人居心之歹毒可以想见！”

    朱钿也不知香丸为何会明月床下，此时连话都说不囫囵了，只麻木说着：“奴婢是听人差遣，奴婢冤枉，奴婢冤枉啊。”

    容景轩见她说句句理，顺着她话一想，发现这分明是有人盘算着想要一石二鸟！如此一想，登时心痛难耐唯觉让她受够了委屈，伸手去扶她起身：“明儿委屈了。”未想明月竟不起身，面色也十分难看，以为她还生气，便用了大些力气去托她。这时忽然听见宝珏惊呼一声：“主子！”

    宝珏正惊讶地望着明月裤腿，容景轩顺着她视线看去――正有一道腥膻水慢慢顺着腿流下，将裤腿打湿，明月破水了！明月偏这时嗓子发出了一声低低耐不住□，容景轩慌忙蹲下身扶住她，边大喊道：“太医！将太医传来！”

    稳婆早备鸳鸾殿，一时太医也匆匆赶了过来。产房原是准备瑶瑟轩里，十几日前明月被禁，与明月相关事物一应都停了下来。明月虽受了冷遇，却无人敢怠慢她腹中皇子，内防局稳婆们时时带着参药、红糖、生姜与绸缎鸳鸾殿候着。

    按例产房乃是血腥污秽之地，容景轩与皇后、贤妃等自是瑶瑟轩外间候着，只有宝珏等宫人进去候着。容景轩外焦灼等着，只来回踱步。想到自明月怀孕五月以来，自己一时因武贵妃之事迁怒她，一时又将热茶泼她一脸。他自幼长宫中，知道这深宫中人人都是“一颗富贵心，两只体面眼”，自己虽明知明月过并不好，却逃避着从未见她，心中又愧又悔。

    抬眼一望――瑶瑟轩前日子才被上上下下搜过，不少宫人顺手牵羊，事物都未归原，上下乱成一片。有些奸猾宫人认定明月再无翻身之日，自己偷带了铜器进来，再将瑶瑟轩银器偷偷换走。反正瑶瑟轩许多经许多人搜检早乱不成样子，根本查无可查，故而入目之处皆是些不成样子铜器，桌上甚至连成套茶盏也没有――正是那日被他给砸。

    偏这时莫怀德凑上前来说道：“皇上，朱钿该如何处置？”内间里明月呻|吟惨叫正不断传来，他望着这凄凉瑶瑟轩一字一顿地说：“怎么处置？褫衣廷杖，打死算完。命伺候过明主子宫人都来看着，告诉他们这就是背弃主子下场！”莫怀德忙领命下去，容景轩又说道：“等等！到远些地方去打，不要惊了明月。”莫怀德唤来那些瑶瑟轩旧日宫人，又使人拖着朱钿一同到永巷，让宫人们看着朱钿一下一下被杖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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