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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容景轩听闻明月有喜讯一时，果然喜不自胜，忽地想起当日康妃话来，连连赞道：“果然是个宜生养，康妃贤德，康妃贤德！”明月只是一介美人，却有了身孕，乃是如今后宫中品级低怀有龙种宫嫔。容景轩生怕有人怠慢了明月，再连累腹中龙种，便马上再给明月晋了一级，又重重赏赐了鸳鸾殿上下，此时明月已是正七品明才人了。

    明才人有孕之后，皇上来往鸳鸾殿越发殷勤。故而康妃虽不能侍寝，但宠遇一点不比旁妃嫔少。容景轩本也深觉康妃诞有一子一女却仍屈居从二品妃位委屈了她，便暗自筹谋着明才人孩子诞下，必要让主仆二人一同获封才是。一时鸳鸾殿上下一心，倒也其乐融融。

    后宫中其余妃嫔可就没有那么开心了――皇上已经年近不惑，膝下有四子一女，这固然不少了，可也未算得很多。如今眼见着怕是有近一半皇嗣出自她鸳鸾殿，这样情势，怎叫人不怕？宫里上下奴才又对康妃对了几分小心谨慎，再加上近日容景轩对鸳鸾殿颇多看顾。康妃地位仿佛一时贵无可贵、声势浩大，压过宜妃与德妃，声势只比皇后弱些。明月便皇上与康妃关怀，宝珏陪伴下，过惬意非常。

    一夜北风紧，开门雪正飘。一晃眼便过了几个月，明月身孕眼见也有五个月了，因着天气阴湿，这几日晨昏定省皇后便下令一并省了。因此明月大早起起来之后便只往鸳鸾殿正殿去了一回，与康妃闲话了一阵，夸了桃儿与蕴章之后，便又回到瑶瑟轩了。

    此时瑶瑟轩早已气象一，因着明月不爱烧炭，宝珏也觉得烧炭烧出来气体对胎儿不利，瑶瑟轩一贯是用地龙与汤婆子，连银霜炭都不爱用。一进瑶瑟轩便觉暖气拂脸，直让人慢慢生出汗来，宝珏忙不迭将明月身上紫羯绒褂脱了下来，换上一件寻粉红绸小棉袄。

    因为不爱用炉子，所以屋内也未点香。只有猩红毡帘后立着美女耸肩瓶上插着红梅，与桌上摆着水仙被地龙暖着，慢慢发出香气来。那香气虽不及寻常熏香馥郁，但胜清自然。才人原只可用铜器，但因着皇上怜惜与康妃看顾，怕受奸人所害，瑶瑟轩阁内次用也是银器或是鎏金。

    主仆二人便围绣架边上边絮絮说话，边为腹中未出世孩子缝制衣衫――明月原想为孩子缝制一件“百家衣”，但又想着还得麻烦康妃去寻，便不好意思开口，另从内府局送来宋锦中选了几块布料，为孩子做肚兜一类事物。明才人大着肚子，不便坐到绣架前，便由宝珏来绣上。

    二人说着说着却说到宫中近来也颇得宠爱秦宝林秦媚，那是个素日里不肯让人――不过比明月高了半阶，偏偏回回见了明月都不顾她有四五个月身子，身体笨重――生生要她将半礼见全，再懒懒挥一下手权当回礼了。要知道，连宜妃那样爱掐尖人，每每明月见了她要行大礼之时，都有宜妃身边宫女急忙搀住不允。

    宝珏颇有些忿忿：“得意什么呀？不过比小主高了半阶罢了！”

    明月也有些生气，但想想也算了：“我也不爱这个人品行，但你只看着！这样人，宫中必捞不着好！还不必我们告状呢，必有人先收拾她！”

    宝珏想想也是，便也松开了：“也是，小主福气后头呢，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！”

    明月听了这话略为意，但愁意又抿上心头：“高半阶，却也是高呀！我若是她那个位分……”

    宝珏知道明月苦恼些什么――宫中惯例，正五品嫔及以上位分才可养育亲儿，以下，一应要交给宫中主位来养育。明月此时乃是正七品，诞下孩子之后不过晋一阶成为正六品，还是不能养育亲儿。届时想来孩子是要交予康妃养育，康妃断不会委屈这孩子，但始终隔着一层肚皮呀！哪有亲娘对这孩子好呢？

    她们一日聊起时，说到这个时正被朱钿听见。两人唬忙住了嘴，但恐怕还是让康妃晓得了。只是见康妃那几日仍是一副浑然未觉样子，才渐渐放下心来。

    一味痴缠容景轩，让他再给自己晋一晋位分也不是不能。只是一来怕他怪罪太贪得无厌，二来也实太点眼了――明月运气，已是极好了。

    宝珏知道明月一直想寻个法子，让自己不招人厌恶再进一阶，不光为别，只为这孩子。可这也无从劝起，便只好拿起绣好绣品给明月看。

    宝珏绣工远不及掖庭局里宫人手艺精巧，但胜心思灵活，除了寻常吉祥如意与五毒图案之外，她又绣了象征多子石榴与小老虎。

    明月腹中孩子正是属虎，宝珏将那小老虎绣了虎头虎脑、憨厚可爱。见惯了牡丹、凤凰等图案明月见了一时颇为喜爱，便拿起宝珏做活计，含了一缕笑看着：“这老虎你绣真是有趣。”

    宝珏向来自觉明月位分渐高，可能不再喜欢自己像从前那样没大没小说话，便亲切中不失恭敬说：“小主喜欢才好呢，到时候裁了给小主子做肚兜。”明月现身有龙种，宠遇也极佳，但宫女出身始终让她不愉。宝珏这样颇带些恭敬语气正合她心意，但她仍含着笑说：“你这呆子，我面前到弄起鬼来。少给我摆出那副主子奴才样子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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